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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啪！"她一巴掌甩在丈夫脸上，手指都在发抖。那男人脸上立刻浮起五道红印子，却只是低着头抽烟，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。这已经是这周第三次动手了，每次打完她就后悔，可下次还是控制不住。厨房里炖着丈夫最爱的排骨汤，香味飘得满屋子都是，锅铲边上还沾着她刚才抹的眼泪。

这种冰火两重天的日子，像极了老家办白事时吹的唢呐——前脚还呜呜咽咽哭丧，后脚就滴滴答答娶亲。她蹲在卫生间搓洗丈夫沾着香水味的衬衫时，突然想起十年前他追她那会儿，也是这么件白衬衫，骑着二八大杠在她家楼下转悠，车铃铛摇得比闹钟还勤快。现在倒好，衬衫领子上印着别人的口红印，比结婚证上的钢印还刺眼。

街坊李婶总说"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"，可没人告诉她庙拆了能重修，婚姻碎了扎得满手血。那天在民政局门口看见小年轻们领证，新娘子头纱被风吹得像朵云，她突然就蹲在马路牙子上哭了。当初她也是揣着这样轻飘飘的憧憬嫁人的，现在心里坠着的秤砣却越沉越深。

有个心理学名词叫"认知失调"，说白了就是心里头拧巴。就像她明明恨得牙痒痒，半夜却总不自觉往他那边挤。有回男人出差三天，她盯着手机看外卖时，手指头自己就点开了他爱吃的黄焖鸡。这哪是点外卖啊，简直是往伤口上撒孜然。娘家表姐劝她"当断不断反受其乱"，可幼儿园老师刚发来孩子的手工作业——纸折的小房子上歪歪扭扭写着"爸爸妈妈和我"。

最近她开始偷偷记账，不是记开支，是记情绪。3月8日：他主动洗碗+1分，深夜躲阳台接电话-5分。记着记着自己都气笑了，这哪是过日子，简直是玩真人版大富翁，只不过赌注是后半辈子。有天在超市撞见隔壁单元的王姐，那女人购物车里全是婴儿奶粉，走路扶着腰的样子让她突然想起二十岁时的自己。回家就把记账本撕了，纸屑扔进垃圾桶那刻，突然觉得心里松快了些。

心理咨询师说过个"反向叙事"的法子，就是专挑不那么糟的事记。比如今天没哭够三回，比如炒菜终于没再放多盐。她试着在日历上画笑脸，有天画着画着发现，原来阴历阳历重叠那天，是当年男人在操场用蜡烛摆心形告白的日子。那晚她破天荒主动热了杯牛奶放他床头，男人盯着杯沿的奶沫发了半天呆。

菜市场卖鱼的张大爷有句口头禅："鱼离了水活不成，可水里掺了酒，鱼也得晕头转向。"她现在算是明白这话了，离不了这场婚姻，可继续过下去又像泡在掺了酒精的鱼缸里。直到上个月孩子发高烧，男人连夜开车送医院，她在急诊室看见他白T恤后背上全是汗渍，形状像幅歪歪扭扭的地图。护士喊家属签字时，他下意识先递笔给她，那一刻突然就释怀了——婚姻这艘破船，至少眼下还得同舟共济。

现在她阳台上的绿萝抽了新芽，嫩生生的卷着边。洗衣店老板教她个土法子，说往水里滴白酒能去口红印，她试了试还真管用。昨天路过婚庆公司，橱窗里摆着对瓷娃娃，新娘娃娃的头纱有点歪，她伸手在玻璃上正了正。身后传来"咔嚓"声，转头看见男人举着手机在拍，屏幕上是她映在橱窗里的笑脸。